一，「看一片抵百片」竟然有可能！

　　這個電影的雙人導演、編劇，關大牛和史大牛，同時在向《Matrix》（駭客叉叉）、以及成龍的一系列電影致敬。關大牛說得好謙虛，說能夠有駭客系列的一半程度的動作武打戲的表現力，他就心滿意足了。

　　作為觀眾，我個人在這部片的「比重很小」的打鬥戲中得到的快感，比起看駭客系列，可不是一半，而是兩倍！

　　成龍的電影，在香港的那個年代，楊紫瓊在受訪問的時候也說，香港拍電影趕時間，沒有時間讓你慢慢琢磨，都是設計好套招、趕快就上了，連排演都沒有，所以當她當年參演的Pierce Brosnan《James Bond》007電影，英國製作人歡迎她把香港的武打特效團隊帶上的時候，香港團隊那種只看一眼場景空間、就瞬間完成了五種以上的不同打戲而閑閑沒事做，也算是對國際介紹了香港電影業界在這一點上是如何地高效能。

　　但是，也可以說，成龍的電影，在這種倉促的步調之中，沒有再打磨、沈吟、沉澱的奢侈。

　　我會說：「早知道有這部片中關繼威甩霹靂包打翻國稅局警衛的那三招，過去30幾年的所有成龍電影都可以不用看了！」

　　但，這不是在說成龍不好，而是在說這部片的兩位大牛導演兼編劇，是多麼地愛成龍、而去替成龍「完成」了那些功夫片想完成、而不曾得到過這種餘裕去做到的「完成度」。

　　那個一拳一腳一掃腿之間的運鏡——我這個外行人不宜、也沒資格給內行人打分數，只說我作為觀眾喜不喜歡好了——我覺得這種把我「拉進拳腳的勁道之間」去體驗過招拆招本身的表現方式⋯⋯我太喜歡了！比從前看《臥虎藏龍》的李安式的如詩一般的身形飛躍騰挪時更加喜歡！（當然，我絕不是說因此我就可以從前不用去看《臥虎藏龍》，只是驚喜於武打片的表達方式還能夠如此再突破舊有的格式，就好像20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徐克拍的《笑傲江湖》時的驚喜）

　　這部電影，不只是打鬥的部分吧，幾乎可以說是我所見過的「電影語言」使用的最漂亮的作品了。天馬行空、無厘頭、惡搞、下流、荒唐⋯⋯乍看之下像是亂七八糟、全都是你猜不到方向的投球（而且都是高速大爆投），可是，卻每一球⋯⋯都讓觀眾毫不費力地接到了！從來沒有遇過這麼「好消化」的電影。

　　當然，音樂劇改成的電影《窈窕淑女》或者是九零年代我特別喜歡的《Dave》（冒牌總統）那也是我看得舒服、很好消化的，可是主題、和難度都不一樣：前面這兩個作品，那個是場景特別安定，畫面本來看起來就舒服，沒有什麼干擾、跳脫的地方，但是，《媽的多重宇宙》，向四面八方拋射出去的能量，每個不同宇宙的荒誕（色情熱狗手指宇宙、沒有發展出生物母女都是石頭的宇宙⋯⋯）人設，到最後都層層疊加、而落回原來的故事線「夫妻、父女、母女之間的感情張力」這個我們或許都懂、至為樸實、卻也至為深厚的，伴隨我們一生、而我們都仍然沒有找到答案的困惑、心痛⋯⋯以及，茫然。

　　透過多重宇宙這種龐大設定，而投出的「哲學領域．存在主義」之大哉問，到最後，竟然是我們華人最熟悉的家庭，我們都明白的一種深刻感受（或許像是一種我們都在其中受苦的共業），我們知道卻也不知道的，顯而易見、卻又誰都難以看見的，所有迷思的⋯⋯答案？

　　太帥了吧這個⋯⋯！？

　　前幾天匆匆地丟出了一篇長文章，大陸的店員兼助教小小方幫我發在微博之後，我才想起來：「哎呀，『存在危機』這個主題，關於我們的存在價值，還有一個子題『是感應、還是善行』我忘了寫呢，得找個時間補上⋯⋯」結果看了這個電影，好像⋯⋯我不寫也沒關係啦。

　　二，關繼威的演技⋯⋯我剛才是目睹到「神降臨」了嗎？

　　我其實不算是他的粉絲（yet我祖母是）。不過，姑且這麼說吧，我們台灣電影的這個習慣，「魔鬼」二字給了阿諾叔叔，terminator之後，他的片子，都大概要加上這兩個字。別的影片除非片名就是有魔鬼二字的《魔鬼的辯護律師》、《天使與魔鬼》之類，不然儘可能地都會「避諱」以免混淆。

　　而關繼威這一個小童星，兩部電影，就從此封印了台灣電影名稱裡面的「寶」這個字。那麼大牌的明星，印第安那瓊斯．哈里遜叔叔在這一點上還真是不如他迷人⋯⋯

　　說來我當初也不是特別在乎這個小童星，而是我奶奶，去美國探親的時候在國外看了這個電影，從此被他圈粉了⋯⋯回來台灣仔仔細細地口述這部《七寶奇謀》的電影情節，跟我「說書」呢⋯⋯

　　《七寶奇謀》在電影音樂，八零年代融入了我們台灣的生活，幾乎⋯⋯好像哪裡都聽得到的感覺。

　　看了《媽的多重宇宙》之後，忍不住在網路上找回當年這個主題曲溫習一下，看到Cyndi Lauper唱的這首歌〈The Goonies 'R' Good Enough〉，我就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停不下來⋯⋯說來，我好像連這部電影都沒有真的看過呢？哪來的這種感情？⋯⋯當年好像聽奶奶講完了就完事了？完全沒有任何深刻回憶，我在傷懷的對象是⋯⋯整個八零年代的時代感嗎？

　　但是，就不曉得年輕的一代是怎麼感覺這個電影的？是很「間接」地從コナミKONAMI的電玩裡面聽到的嗎？⋯⋯

　　說回男一號關繼威先生吧。當年他是陪弟弟去應徵童星（《法櫃奇兵》因為想不到適當的亞洲小男孩演員所以貼出了英雄榜廣招天下亞洲小孩）的，可是他在應徵的地方太過度用力地指導弟弟演技，結果反被看上了，從此以後⋯⋯他⋯⋯剝奪了弟弟可能走上的明星人生（但是他生日的時候Steven Spielberg and George Lucas兩大導演連袂出席，送給他電視、一大堆電影錄影帶還有全套星際大戰的玩具，因為弟弟可以一起玩所以就不恨他了。他是事後隨著年齡才漸漸知道他呼之即來的兩個笑咪咪的阿伯、以及哈里遜叔叔，是何等的大人物）。

　　但是一戰成名的童星：在那之後——也是亞洲人在美國的電影產業只能放在那種尷尬的位置——一直等也等不到什麼戲約，拖到18歲，終於決定放棄，去學電影，做幕後，後來跟王家衞一起工作了頗久⋯⋯

　　直到2018年，出現了一個《瘋狂亞洲有錢人》，他說他看了三遍，每次都哭的死去活來⋯⋯然後他找了一個朋友（姑且算是經紀人這種業界的）問說可不可以幫他重新回到銀幕前面⋯⋯就他拜託朋友剛好兩個禮拜之後，他接到了這部電影的邀約。

　　已經二十幾年沒有演戲了，其實都好讓人擔心他有沒有能力演好。對我而言，只有在他一出場的時候，覺得他的聲音有點太尖了，稍微有一點害我聯想到當年周潤發演的《笑傲江湖》裡面剛剛自宮練辟邪劍法的君子劍岳不群曾江爺爺（其實我耳朵都不是很好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有兩個人的聲音，我一直喜歡的不得了：曾江和趙文卓），然後，隨著劇情的發展，我可以說是『看傻』了：

　　20幾年的休息，怎麼可能會讓一個人的演技，打磨到我活到今天所不曾見過的「圓滿」（還是該說『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套用大陸同學的說法好像有什麼『潤物細無聲』之類的⋯⋯）之境？我是真有點詞窮了。

　　總之，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動人——感情飽滿到不行、又讓觀眾無論如何都貪婪地想把它吸入自己心中——的演法。明明是在看他的演戲，但是我好像就住在那個角色的心裡面、感受著那個角色的一切、是我自己在演這個角色（正確來說是不同宇宙中的很多角色）一樣⋯⋯

　　當然，那麼久重拾這個行業，他本人是非常恐慌、且完全沒有把握的。在片場才開拍一下下，他馬上就去問跟導演一起在鏡頭後面看著、（對他而言也是演藝圈的大前輩、雙冠女王陛下）演查稅婆婆的『The』Jamie Lee Curtis：「我這樣子演⋯⋯還可以嗎？」

　　Jamie Lee Curtis大吼：「『可以嗎？』⋯⋯你瘋了嗎？⋯⋯幹！你這叫神演技耶！有這種才華⋯⋯你怎麼可以居然讓全世界有二十幾年沒有看到你的演出！」

　　當然，誰也明白，在美國那樣的環境，亞裔演員就是沒有這種機會。

　　所以，像這樣的一部電影，聚焦於一個即將步入老年、移民美國的中國婦女，以她作為超級英雄主角，在仇視中國情緒如此強烈的美國，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並且，隨著電影的大紅，奇蹟般地溶解了很大量的美國人反華情緒。

　　楊紫瓊說，在演《瘋狂亞洲有錢人》的媽媽這個角色以前，她先去跟導演見面，考核一下這個人是不是值得她下去演，是不是只是要他演出一個科版印象中的那種執迷不放手的母親角色，導演說：「如果我這樣做的話，我媽會把我宰了！」知道這部戲允許她走進她期望中的深度，她才放心。

　　而這部電影，楊紫瓊說：「我去見兩個大牛導演的時候，沒跟他們說，其實我收到劇本開始讀的時候，我哭了。當時我覺得⋯⋯等到今天（我今年60歲了），我總算等到了！這一部片，可以讓我把我會的一切都放進去，讓我的家人朋友還有影迷看到我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我從來也不是楊紫瓊的影迷，但是這一次因為好奇而在網路上看了YouTube好幾個訪談的片段，我倒是以一個「學生」（或者說學習者）的身分被她的「英語能力」圈粉了⋯⋯

　　說來她的語調也不能叫做絕對標準腔，有點像是我的小阿姨，微微地帶著一點華人的呼吸（不提我媽，是因為我媽太過於苦練了，如果只是講電話的時候美國人都聽不出她是外國人），但是楊紫瓊說的英語，實在是好漂亮。

　　我一個很要好的小學同學，他們家是廣播員世家，跟他比的話，我上課的時候「吃螺絲」的地方就太多了，我那個同學一兩個小時講話講下來是一點口誤都沒有；而楊紫瓊用英語講話的時候，也是這樣子口誤的地方少到幾乎不存在。

　　外國人學英文，一開始都是以文法去拼裝一個英文句子，有一些道地、但僅靠文法是拼裝不出來的講法，像是吃了飯再點杯酒的時候會問：「What’s your poison?（你愛喝哪種酒）」或者看人家在瞎忙活的時候會說：「No good that will do.（這樣是沒用的）」評估一件事情「恐怕勝算不高」時說：「it’s a long shot.」等等——這些是我的英語能力漸漸能夠觸及到的說法。但是楊紫瓊的英文，就還更高於這個水平，很多略帶象徵性的比喻，講得比我順場多了。更何況從腔調就聽得出來英文並不是她的母語，要能走到一這一步，可是需要扎扎實實的學習、甚至是需要「飽讀詩書」才做得到的呢。

　　我的本業就是做語文的，可是到如今都還沒有到達這個程度。可想而知，在楊紫瓊開始以從小學舞蹈的根基走上功夫電影之路之前，從小接受的，可是超級英才教育呀。

　　在演員們和兩個大牛導演接受訪問的時候，Jamie Lee Curtis說：「這種屁話什麼導演都會講，說什麼『某某人是飾演這個角色的不二人選』⋯⋯你們說，沒有人信的。但我這個人一向（＊註：這真的有前科的，從前有一部她參演的海底怪獸片，電影上演之前她就開始公開在罵這是爛片了）不說這種場面話的！所以，我來說！這個角色，真．的．就．是！除了她沒有別人能夠演！」

　　電影中有一小段情節，因為從多重宇宙拉入另外一個自己的能力，需要用完全沒有道理的無厘頭來當開關，因此要把武俠能力打進秀蓮這個歐巴桑的時候，系統表示開關是要對她最討厭的查稅婆婆真心說「我愛你」，其實看到的時候沒有特別感動，但是據說關大牛導演拍到這一幕時當場痛哭失聲（人生中的第二次）⋯⋯

　　兩位老阿姨演員，很強調這件事，說是他們真的是人生第一次遇到，就真的當下深深地愛上了彼此，那句「我愛你」完全是有這個真心當作根底才能發得出這個力道的。

　　看這部電影，說不定只有我一個人在這件事情上是這麼地開心吧⋯⋯那就是，看到我二十～三十歲時的偶像Jamie Lee Curtis演技「果然」還能進步那麼多！

　　被她圈粉，是因為二十歲時看了那部《A Fish called Wanda》，但那是英國Monty Python蒙蒂蟒蛇劇團的電影作品，那種極端的英式幽默（同時期這個劇團出來的另一位導演Terry Gilliam的《the adventures of Baron Munchhausen（吹牛男爵歷險記）》也是超好看的小眾大資本奇幻片）身邊有共鳴的朋友也超少的。

　　那個時候在電影圈她是尖叫女王（Halloween死不了的殺人魔MM的．怎麼殺就是殺不死的姊）在電視圈她是喜劇女王，美劇《anything but love（就是不來電）》我看的還是沒有字幕的版本，聽得有一句沒一句的⋯⋯

　　那個時候，我身邊的很多朋友，都也像阿諾叔叔一樣，沒有意識到這位姊的厲害吧。

　　當時詹姆斯喀麥隆導演要拍《真實謊言》的時候，執意要用這電視圈的喜劇演員，阿諾叔叔是「完全不屑」和這種小咖合作，吵著要換掉這個女的。在詹導看著阿諾，說：「兄弟，從以前到現在，你自己摸著良心說！我，害過你嗎？」阿諾：「沒⋯⋯」很勉強地答應了。

　　然後，這整部電影是被這位家庭主婦角色救起來的——阿諾叔叔終於明白：原來⋯⋯我才是這部電影的花瓶啊！——從此對這位「太太」的演員五體投地。

　　詹導的履歷：終結者、真實謊言、鐵達尼、阿凡達、艾莉塔（銃夢）⋯⋯現在回頭看，也覺得《真實謊言》的好看度十分分飽足，並不是高原之間的低谷啊⋯⋯

　　但是我看《辣媽辣妹》就覺得⋯⋯對於我的偶像Jamie Lee Curtis而言，好像這個角色太容易了，顯不出本事。

　　前幾年基本上是向她本人致敬的電視搞笑劇《尖叫女王》，比起同一個製作人Ryan Murphy的《美國恐怖故事》《美國犯罪故事》或者是我認為是2020年第一爽劇的《從前有個好萊塢》（不是電影版的那個，是電視版的科幻片「假如那個誰誰誰當年沒有怎麼樣的話⋯⋯」的《Hollywood》）這些特別好看的其他作品系列，《尖叫女王》就不算特別出彩了。

　　總覺得，這20年來，我的偶像，事實上是屢屢被作品委屈到了⋯⋯

　　到了這部片，她演的查稅婆婆（她說：這樣的人，事實上就是存在的，我真的認識這些人），總算能讓我很安心：果然，她就是這麼強！20年沒有看過她出全力，作為影迷，我這樣真是沒有遺憾了啊⋯⋯！

　　三，一部無法劇透的電影。

　　這部片，就是要在電影院看，就是要在這樣子的聲光媒體強行灌輸到我們的五官裡面，才能夠感覺到這種快感吧，就算我過度熱心，逐字把整個故事告訴你，也無法取代我在電影院享受到的痛快。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大膽劇透了呢？

　　Everything bagel。貝果，在販售的攤位，真的是有這個口味的。嬰粟子、白芝麻⋯⋯什麼東西都加一點。是一個很諷刺的、好像挺聰明但是實際上很不被喜歡的做法。

　　老子說：「五色令人眼盲、五味令人口爽」，什麼都有一點，就是沒有特色、沒有風味啦。

　　什麼口味都有的Pizza，什麼餡都加的餃子⋯⋯就算我是很愛吃Pizza、超愛吃餃子的人，我也不會想吃。什麼都有的，反而讓每一個原食材都失去了意義。

　　在某一個Alpha宇宙，秀蓮是一個女科學家，女兒Joy本就慧根過人，加上嚴母的超英材教育以及科學技術，人工地令Joy澈悟了一切事象，而成為吞噬一個又一個宇宙的虛無大魔王。

　　Alpha宇宙的秀蓮在那次科學意外中亡故，Alpha宇宙的老公威門，上了這個宇宙的老公的身，引導秀蓮拓展意識連結上多重宇宙的無數個自己⋯⋯

　　年輕時因為跟威門私奔被父親斷絕了父女關係，移民美國辛苦地經營一家洗衣店，女兒交女朋友，母親過世後父親老年痴呆不得不接來美國照顧，而洗衣店面臨稅務問題即將被查封⋯⋯為了要在父親面前扮演一個成功的女兒角色，不允許自己女兒出櫃，這種隨手的否定讓女兒的心情墜入冰點，秀蓮一直忙著，沒有一點點時間可以靜下來感受自己和他人的心情⋯⋯

　　忽然上了老公的身而變成武林高手的Alpha威門，引導秀蓮（在每一個選擇的岔路口產生不同的平行宇宙時，這一個秀蓮都做了最不利於自己的選擇，變成所有平行宇宙中的秀蓮，只有她是任何潛能「都沒有被喚醒、開發過」的「種子」秀蓮（水往低處流的低處秀蓮），一場又一場慘烈的戰鬥中（圈臂成環、合抱太極、圓轉如意、雙手順勢拔下來一上一下飛撲交錯而過的敵軍兩大戰將的「肛門塞」——接引平行宇宙的功力入身需要「最無厘頭」的行為，因此戰鬥力暴增的條件是一屁股插在查稅婆婆的獎杯上——而破了他們的武功），終於和滅世大魔王面對面。

　　原來大魔王掃平一個又一個宇宙，不是要消滅這個潛在的敵人，而只是要找到一個提升到足夠高度，能夠看到她所看到的世界本相的．同伴（或者說母親）：

　　當所有的可能性都同時羅列在你的面前的時候，成功與失敗的開心的難過的所有的你都同時存在的時候⋯⋯結論就是：

　　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所以大魔王邀請母親一起進入everything bagel化為虛無，不要再受所有「存在」的折磨了⋯⋯

　　每一個世界的秀蓮，都以不同的方式分享著這個悟境，比如說：對女兒說：「你覺得內心很空虛，那不是你的錯，那是因為⋯⋯（別的宇宙的你變成滅世大魔王了——當然這話沒講）」

　　而在意義本身消失，一切都看似絕望的時候，某個宇宙一向懦弱無用的老公，在稅務婆婆帶隊來抄家的時候，動之以情，跟稅務婆婆說我太太是因為我要跟她離婚所以心情才那麼不好，稅務婆婆想到自己當年被老公離婚的時候，也同樣⋯⋯然後變成了現在替政府收錢的打手官僚鬼婆婆⋯⋯

　　好幾個宇宙的老公都對秀蓮說：「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戰鬥，其實我也在戰鬥。只是我的方法和你不一樣，我那種無可救藥的樂觀，那種相信人心善良的傻氣，那是因為如果不這樣想，我就沒有辦法向前走了！所以，老婆，求求你：仁慈一點，好嗎？」

　　在所有宇宙戰鬥的秀蓮轉念了：「老公，此後我要學你。」

　　在各個平行宇宙的劍拔弩張的戰鬥與敵對，變成無數個善良的秀蓮幫助對方完成了夢想⋯⋯

　　為了父親的認同焦頭爛額的秀蓮，在看過平行世界無數的可能性之後之後，認識再怎麼成功、再怎麼失敗都是平等的沒有意義之後，在某個世界對爸爸說：「我不必再乞討你的認同了，這就是我！這位好姑娘是你孫女的女朋友！你認同不認同都沒有關係，我們就是這個樣子。」

　　滅世大魔王就算秀蓮不跟她一起走，她也要一個人進入虛無了。

　　所有的世界的秀蓮，都同時領悟並對父親說：「當年我離開，你就放手了，你沒有抓住我！但我不會像你一樣，我會抓住她！」

　　在某個世界的母親抓住了女兒，但女兒哀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跟你在一起就弄得大家都好難過，所以，讓我離開，可以嗎？」

　　所有的世界的秀蓮都決定再成長一點點：「尊重你，我放手。」儘管再不捨、再心痛⋯⋯

　　當滅世大魔王被母親放開手走入虛無時，秀蓮一步追上⋯⋯另一個宇宙女兒正要開車離去時媽媽追過去說：「在所有的可能性、我可以成為任何人、我可以做任何事、無數無數我要就可以應許我的實相，在一切都可能是沒有意義的選擇裡，我要幹嘛都行，但是！我，卻！只選擇，要．在．你．身．邊！」

　　我只能說，那麼多平行宇宙的感情、劇情張力，全部砸在這一個瞬間的時候，讀者可以想像電影院觀眾是怎麼樣哭死的⋯⋯

　　嗯，不算劇透吧？

　　就像口述莫內畫的睡蓮一樣，你沒有看到原作，只用聽的，就是拼不出那個感受。

　　電影之所以是電影⋯⋯

　　（*注：這篇文章就是我之前說的：如果抒情的能力不足，就至少幫同學做功課、多塞一點資料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