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當然同學你並沒有直接問到這個。不過，很多同學都出現過類似的狀況，所以我就姑且多說一點啊：

一次又一次，不只一位同學，表現出一種「我要變成一個更好的自己」的態度。似乎言下之意，也是在說「現在的自己還不夠好」是不是？

當然現在網路上有好多好多正能量心靈雞湯教主都在告訴你：「你要相信你現在已經是完美的了！你是好的！你值得被愛！」

——但是我也更加相信，這麼一個某教主告訴你「已經很完美」的你，如果你跟這位正能量教主，真的有實質上的互動，約什麼你遲到一下，他交代什麼聖旨你聽錯兩下，這位「你夠好你完美我無條件愛你我愛你們大家一切有情眾生」心靈雞湯教主，大約也是馬上就要翻臉，叫你「要懺悔、要改」了啦！

這種空話，都只有你們距離無限遙遠的時候才能講的啦，真的磨磨看？任誰也要哀哀叫痛的。

我說事實啊：人都不是全才。我騎車、開車的技術都很爛，我做菜常常會失敗，我跑步跟唱歌的能力簡直是災難，我平衡感很差，我對別人講話無聊超沒耐心，馬上就要翻白眼接著就要抽筋、如果再忍著聽下去就要中風了。而且我不是那種有道德操守的人，很多缺德的事情我都敢做，我很會闖禍、很會傷害別人，尤其是我討厭的人，我特別喜歡傷害他。我不能算是仁慈，通常都很殘忍。我動作快，一起做事情的時候都在催別人，帶給別人壓力，常有員工受不了這種壓力就辭職了。以下還有乘二十倍以上的內容可以分享（『我如何虐待他人』這個主題還可以再起一個連載）⋯⋯現在先不要再講了。

我請問你：像我有這麼多的缺點、這麼多不夠完美的地方，我該怎麼活？你覺得我應該要把前述內容乘以二十倍的量的那些問題點，都改善了，我才可以喜歡我自己嗎？

你難道不覺得，好像⋯⋯我撐不到這些缺點都改善了的那一天之前，就會先因為太討厭自己而自殺了？

而且，還有一個更加本質上的問題，用「這樣不行、這樣不好、這樣不對、這樣你會很慘」之類的規勸來恐嚇自己，我們就真的會改了嗎？

活在我執之中的人，多半聽不出「我們應該讓自己變得更好」這句話問題在哪裡的。我姑且用我的右腦跟你說一說「真言」：

你覺得你「應該」變得更好，這裡的「應該」二字，承認事實的右腦，聽到的是：

「如果是用法律可以制裁的、如果是公司領導可以開除你的，對方直接動手砍就是，直接處罰、判刑就好。不必說到應該，你自己也會知道利害——但，事實上就是：根本沒人能把你怎樣，所以才會跟你談道德上的『應該』。」

白話來講，「應該」兩個字就是：「我拿你沒轍；沒人能把你怎樣。」——你如果不照做，除了被某幾個人（或者只有我一個人會）討厭之外，完全不會有其他的處罰！你儘管放心去幹就是！

「應該」的實質內涵，就是如此軟弱無力的「誰都拿你沒辦法！」

這，有可能「恐嚇」到誰會改嗎？誰會鳥它啊？更何況我前面看到的自己的缺點，幾百條都有！就算我好乖、好甘心、好聽話，我想改，我他媽的改得動嗎？人生有那麼多時間來搞這個嗎？除非你把我關到牢裡、下鄕勞改，不改好不放我回來⋯⋯不然我真的捏造不出足夠的動機。

《莊子．雜篇．漁父篇》強調過「想逃離自己影子的人」，人否定自己的部分，他主觀認為是「不好的」，是自己的黑暗面的部分，人會想要否定、逃離。而，這，也就是代償反應的基本動力。可是，道家功夫最重要的修養，卻是「擁抱自己的黑暗面」。

所以，對於所謂「缺點」，我一向是如此做的：

1，缺點，在本質上是從前為了對應某些情況，為了有所得、或者為了保護自己，而培養出來的「工具」，我們可以感謝它曾經給我們的幫助，想通它的正面價值。然後，當情況不需要的時候，就不必使用它。

2，缺點本身不用改，但是，一旦使用它，就需要對他人做出補償、對自己做出補救。

第一點，其實就是位階比「承認事實療癒法」更上一層的「價值完成療癒法」的重點。

如果我們把缺點當成「敵方」的話，吸引力法則的最強絕招，本就是「抗拒是最強的召喚，中傷是最大的敬意，敵對是最大的加持」，你不管怎麼搞，都只會讓它更強大。

然而，如果我們願意承認事實的話，所謂缺點，在它剛被你創造或培育出來的當時，都是為了服務於你的某些目的和需要；一開始它並不叫做缺點，而叫做「招數」（coping）。

比如說為了不被處罰，所以裝蒜、推卸責任、辯解、說謊……為了不想太累所以學會了偷懶⋯⋯等等等等⋯⋯

比如說我妹妹的毛病：推卸責任、強辯，那是為了在她媽媽（我繼母）無孔不入的控制狂之下存活的盔甲，我那繼母啊，搞我妹妹，是「一日三答辯．不可選不戰」型的，不管你洗澡還是睡覺還是大便到來半大根，她都會衝進廁所、或者把你從床上拽起來，非逼人自我批鬥個水落石出不可⋯⋯

我妹妹大學時代，要出門逛個街，我繼母就質問她「你這麼做對人生的意義有什麼幫助」之類的，叫她交代，我妹若是不立證、申辯到證明自己無罪，就出不了門的（事實上結果常常是包包一摔、大吼一聲我不去了）。她從小到大每天過的是庭審中的被告方律師生活，她媽媽是原吿檢方兼法官、裁判假扮的球員。

這些生存能力，我妹妹是不練成就活不到今天啊。可是她現在如果出社會去公司上班，還搞這一套，死路一條而已，馬上就被開除了——哪個老闆受得了這種一個字都講她不得、為了一個字可以跟你辯論10個鐘頭、即使地球毁滅了也絕不認錯的「絕頂逆天」的員工啊？

──其實有一種老闆說不定會很愛她的，如果我妹妹的職位是用來對應找麻煩的奧客的「客訴」的話⋯⋯那我真是覺得她們匕無堅不摧，都不要說有理沒理、打官司會不會贏了；在走到打官司之前，那個客人跟我妹妹對話的過程，就已經保證會讓他「痛」到撐不到起訴、開庭那一天了。（結果，這也是我想得太美，事實上是本來沒有事情，好好的客人，都被氣得要起訴本公司）

我的朋友對我妹妹都有一個共通的讚嘆：「傑中，你說你妹妹是現實生活中唯一可以像是周星馳電影《大話西遊》裡的『唐僧』的奇人，光是聽她閑話家常都會讓人想去自殺。我一開始都覺得你吹牛、哪有可能這麼誇張，結果真的跟她講過話之後⋯⋯才發現：你說的竟然是實話耶⋯⋯好可怕！我好怕！媽媽救我！」

「缺點」作為凶器、工具的價值，用在對的地方，是有機會得到價值完成的。我妹妹那個「缺點（或者說『專長』）之所以要命，是在於「收發不自如」，在日常生活中雖是無差別亂發作，見誰炸誰。她一講話，我和我爸爸，都是像躱拖鞋底暴擊的蟑螂那個樣子跳桌子鑽椅子逃竄的。

因此，我認為，「科學正確」的面對缺點的方法，是：先感謝它曾經幫助過我的種種，肯定它作為工具的價值，讓它得到價值完成。

這樣子，它就不再是躲在無意識的角落的你搆不著的「敵方」，而成為「我方」了。黑暗面被你擁抱了之後，就可以恢復它「神兵」的本來面目，而你也就會做得到：看狀況決定使用與否，也就是「有意識地將它收發自如」了。

很多人都以為缺點是「壞習慣」，然而，缺點，其實並不像抖腳、抽煙，並非一整天時時都在自動化地持續、或渴望發作的。這並不等同習慣，缺點是某種條件制約的反射動作，需要被情境激活的。

只要把「無意識」的反射動作，重新設定為「有意識」的開關，就可以了。

重點在於「有意識」：

比如說我的工作夥伴郭秘書，他十年前很會遲到，這兩年幾乎從來沒有遲到。八年前他遲到的時候，我都不等，點菜上桌和別人就吃了，他來了，別說沒剩菜，根本我們已經去下一家吃飯後甜點了；總之就是儘量不要叫他改，但是耶完全不被他遲到影響，跑給他追。他很清楚地看到：自己遲到不會得到任何優待，也沒人會關心他有沒有出事，只有剩菜（有時候還不一定剩呢）等他⋯⋯於是，一陣子之後，他就不怎麼遲到了。

2017年在深圳我在課堂上當著同學們的面問他：「郭秘書，你的遲到是故意的、還是沒有這個意思（解離）的？」

他也在眾目睽睽之下爽快回答：「當然是故意的！要遲到得剛剛好，讓對方痛苦，但是又沒有痛到會把我怎麼樣，這可是需要精密計算的呢！這怎麼可能不懷惡意、無意識糊裡糊塗就做得到？」

我跟那一班同學說：「郭秘書他沒有解離，感覺得出自己的惡意，這一點很好！他『只是』人很爛而已！」

到這一兩年，郭秘書真的是都沒有遲到了；反而是我連續三個禮拜和小方助教的約，我都遲到，而且越努力想要不遲到，就莫名其妙更加遲到了，我發現：和問題作戰，怎麼每一次越用力，就越失敗呢？

所以在2020年上課時，我又請教郭秘書是怎麼能做到不遲到的——因為我很想在小方面前扮演一個精度很高的上司，但是這個面子，我枉然掙扎那麼多次，始終無法顧得漂漂亮亮⋯⋯

郭秘書也是當著同學們的面，大剌剌地說：「最近和大家都⋯⋯相處得挺好的，你和學姊，剛好也沒得罪到我，挺順眼、挺合意。一時之間，就沒特別想修理誰了。於是，這段時間，我就僅僅是『沒有做』遲到這件事——如此而已呀。」

偉大的郭秘書啊，真是模範生，這就是「有意識」的重要性（還是要像郭秘書一樣智商高達155才是重點呢？）。

對郭秘書來講，整個結構設計（mechanism）都在他意識觀照的範圍之內。別人認為的缺點，是一個他可以選擇要、或不要拿來傷人的凶器。太平無事、沒起殺心時，就不必亂捅人。結束。⋯⋯這感覺好清爽呀，原來「聰明」是這麼舒服的事情嗎⋯⋯？IQ高的人果然呼吸的空氣都不一樣啊；賊坦然！

我常說水瓶座的人是活在「鄙視鏈」之中，跟人的關係總是有高低「位差」，不是瞧不起誰、就是被誰瞧不起，總是難以體驗到一個「平等」的人際關係。

我的水瓶座的朋友，通化街剃頭店老王（其實應該說是美髮沙龍的設計師啦），他對於自己的這個部分，有點像郭秘書，也是比較有意識的。

他家附近有個孩子，靠著他攀關係，巴結權貴巴結網紅⋯⋯然後過河拆橋，回頭捅恩人滅口，忘恩負義，無情無義得很可怕，吃相超難看；而且還瞎，都不會發現自己已經惹毛別人，還老是叫老王騎機車載他去買鞋什麼的，非常會使喚別人。

有一次一同吃飯，我都已經看到老王對那死小孩相當不滿意、有點怒容了，但是吃了飯散會的時候，老王還是乖乖騎機車送那孩子回家。我看了，也呆住了⋯⋯不是已經很討厭那孩子了嗎，怎麼不是跟我去購物、看電影、買醉⋯⋯做些舒服的事，反而甘願繼續委身為奴呢？

我動了一個念頭，於是跟老王確認了一句：「你送他回家這個行為，是不是要維持一個立場較高的位置：我可以討厭你。但是，你沒資格『發現』我討厭你，我也『不允許』你討厭我！所以你才要繼續演這齣戲呀？」

老王也很爽朗地：「對啊，我就是無論如何都要耍這個霸道、佔這個上風。」

所以，老王也和郭秘書一樣，是個明白人。乍看之下，我們可能以為老王幹嘛犯賤，其實老王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能站穩「我的位置、高度，一定不能輸」的那個心裡制高點。

但是，若是換了一個比較有「道德」的人，往往就不能活得那麼「明白」了：

比如說，之前幫學姊和女兒接送開車的小沈（水瓶座），為了一個很勢利的前女友，買房、爭取到相當高薪的工作，而且還用副業努力賺錢增加額外收入，說來都有錢得好可怕了。而這個已經跟他分手了的女友呢，他就繼續養在家裡面⋯⋯

當然，朋友們會覺得這樣子很怪啦，大家都說怎麼不把她行李全部寄到她姊、她父母家，然後換把鎖就好了？

可是小沈的態度大約就是：「我如果不照顧她的話，恐怕她一個人活不下去。而且她現在有點心理問題，也是過去交往的歲月之中我跟她的互動而漸漸形成、算是我造成她這種心理疾病的，我也有責任呀，不能一丟了事吧⋯⋯」

其實這樣的一段話，旁觀者大概就看得很清楚了：小沈其實是很「瞧不起」那個前女友的，真覺得對方變壞是因為自己無可抵擋的影響力，並且，沒有他救就不行。

我認識的朋友，太陽、月亮或幾個大星在水瓶的，常常看到誰就覺得：「那個人的問題好嚴重，我必須幫助他才行！」

老王倒是不會，他的口頭禪是：「你開心就好。」別人的閑事，加起來沒有三兩重，他還不屑去管呢。

有一次在某個水瓶座的人又說要幫助誰誰誰的時候，我插嘴說：「你曉不曉得別的星座⋯⋯比如說我這個天平座的，看到那個人有問題，就想躲遠一點，沒想『救人』的哩⋯⋯」

對方聽我這話，也是十分詫異的表情，好像這輩子今天他不曾發現到：別人竟然會⋯⋯沒像他一樣那麼熱心於「救人、度眾生」⋯⋯

這就是水瓶座之中「活得不明白」的人常常會有的「無意識的」驕傲。明明白白就是瞧不起別人，但是他沒發現；因為他老是以為（這個『以為』當然就是驕傲本身了）對方果真就是那麼弱、那麼需要愛、那麼值得同情。

那種活得不明白，口口聲聲說要改善自己的缺點的人，說真的，缺點本身是小問題，但他活在如此一種無意識（ignorance）之中，看待自己的眼光「瞎」到這種程度⋯⋯這才是大問題。

有一個大陸的女同學，一直說她自己有一個缺點是：面對權威角色就會慌張、害怕，很容易出錯。

她說，她有位學姊，一直在嫌她這個毛病，說做人怎麼能情商那麼低，叫她要改！

我問那位同學：

「你這是在發什麼神經！？這麼佔便宜的缺點，是我的話，就捨不得改了。你回放看一下你自己的人生走馬燈好不好？

⋯⋯正因為你是這種個性，你的老公每次都說公公婆婆交給他擋下來就好，你閃邊休息去；你的人際關係、跟職場，每次你這樣子失功能的時候，都一定有『大俠』跳出來替你擋刀！因為你那個樣子、東南西北都鬼打牆、撞得滿頭包的醜態，他們看不下去。

⋯⋯那你說的特別嫌你的⋯⋯那個『情商很高』的學姊，她自己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她說：「每天忙到回家就只能趴下冒冷汗、喘，一身病沒空去醫，基本上無私生活，因為她情商高，別人受不了了客戶，都需要她去周旋⋯⋯」

我說：「那不是好清楚了嗎？人一定是先嫉妒了，才會瞧不起誰的。人的『瞧不起』是不會向他不嫉妒的對象發作的。你那個學姊根本就是水鬼找替身一樣，要把你拉到她住的那個地獄界去生活！她過得比你辛苦很多嘛；事實上，她是真心瞧不起、看不順眼你這缺點，還是真心羨慕嫉妒恨你日子過得比她好太多啊？」

我說這位女同學「瞎」，是覺得：她這個缺點帶來的「利」是如此顯而易見，衡量利弊之下，當然是不要改掉啊！可是她竟然天天老講老講我要改我要改，然後天天發作、我看了好幾天，就從沒見過她改⋯⋯而且一緊張的時候，話就特別多，嘰嘰喳喳講個不停，對長輩「多」做了一大堆沒必要、也不應該討好行為，做得越多心越慌，亂上添亂，只在全力胡亂表達、完全不去看清楚狀況，接續出錯連連⋯⋯於是，就連這個「話多」，我看著，都覺得它是一枚很奇妙的，保護「緊張」的煙幕彈了。

你怕長輩看你不順眼，或者，你就是覺得自己不夠好好了——這個信念，如果沒有行為去幫它充電的話，不一定會具象化成現實的。行為才是最強的念力，你什麼也不做，姐不理我．我不理解，這不好嗎？我這位長輩，是很有誠意、且很樂意與你互相忽略的呀！

事情是人「作」出來的，如果你不要鬧這麼大，就讓我如五月天演唱會台上阿信眼中視粉絲如粉絲，同樣是台灣人，叔⋯⋯可以的啊！——可是你就偏要用各種努力阻止的行為，讓你的惡夢不能不成真⋯⋯！

照理說：面對權威角色的時候，不是更需要謹慎小心、定下心來處理的嗎？她偏要在那個時候亂上加亂，好像唯恐自己的心會得到安定一樣；根本是全心全力在製造心亂。她的潛意識很聰明啊，知道「心亂」是「好招」，靠著陌生人（路見不平拔刀相救的大俠）的憐憫，就足以溫飽一世啦⋯⋯

一個人可以對自己本人「不熟」到這個程度？旁觀者完全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是講假的，可是她本人卻覺得自己是「真心想改掉」這個容易緊張的缺點。這種耍自己又耍別人的解離，或者說極力否定事實的一種ignorance，比那缺點本身，要嚴重太多太多了。

於是，這種時下很流行的「讓自己變得更好」的概念，乍聽之下，雖是理所當然，但實際上，是「難以執行」到一般人很難想像的地步——當然，我們也用不著「想像」，你只要回想起你曾試圖改掉自己一個缺點的真實經驗，應該就會明白「這，太難了」吧？

比如說敝公司同仁的缺點（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其實也是優點）好了：

比如小方助教：懶得去學會了解女人。

比如說郭秘書：懶得面對衝突。

例如學姊、娜娜（超級雙子座滿格爆棚代表選手）：懶得去理解和自己不一樣的想法、及其背後的動機和理由。

娜娜：懶得去計較自己吃虧的事情（這個缺點，我們這些在她周遭的既得利益者，誰會『准許』她改掉呀？）

缺點本身就已經是「懶得」了，誰還有力氣去改呀？學會去了解了能怎樣？沒有愛的東西，就是不想學啊，換作是誰也是這樣吧。學會了的結果，我其實沒有多喜歡誒；反而能力大了責任就更大⋯⋯

甚至就像小方助教的女人緣不太好，或許他自己也感到有點困擾⋯⋯但，在這件事最基盤之處，最深也是最真的感受而言，我就懷疑⋯⋯小方恐怕是一開始就選擇了不想為女人多花力氣（對我來講，只是去承認：女人和我一樣，都同樣是有智能、有感受的『人』。完結撒花——只是這樣的學習，這，會很花力氣嗎？）不重視、不當一回事⋯⋯這些點點滴滴的小細節，其實一直都存在。我從前以為這是他的煩惱，會忍不住教主病發作，多事幫他想主意，但是，到如今才發現：人會煩的，都是對他而言不重要的。

女人，固然是他會為之煩惱的對象（或者也可以說他這方面的運勢先天就沒那麼好），但，卻也同時也是「對他而言不夠重要」的東西！

這個「困難、煩惱」的總重量，尚不足以說服他去花這個力氣。

要為女人多花點力氣、學會聽懂、理解、甚尊重對方的感受什麼的，對於剛離巢還正在學習照顧自己的人來講，到底還是為他人付出太多了、做了會感到不甘心的——我此刻沒錢吃豪華牛排是一回事；但是，我可沒有興趣就因此改行去一生養牛啊！

隨便一個缺點、一個毛病，和整個人格的許多層面、以及生活中的無數細小「得失」，都糾纏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改正缺點」不是像分割連體嬰那麼簡單的任務，基本上是「拿掉這一頭、那一頭也會遭殃」的光與影；也就是〈齊物論〉說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所謂缺點，真的，大部分都只是「你剛好沒有留意到它帶來的利潤」的「因為不合乎某些人的利益，他們有意見，而你盲從，所以勉強拿起道德去批判」的⋯⋯優點、才能、神兵。

（待續）